Aug 30, 2005

到遠方複製人生


我們只是不斷在不同的環境中認識自己。

人在上海、紐約、台北、東京,生命把我們帶往不同的地方稍事停留,給予不同的挑戰,認識不同的人,彼此豐富生命,無論在哪人都只有二十四小時,睜開眼都要面對柴米油鹽,有溫暖伸出的雙手,也有冷漠以對的雙眸,都只是漂泊靠岸的港口,沒有哪一處比哪一處好,那只是不同的生活,偶爾也問道,選擇不同的生活是否也等於選擇不同的人生?我想人可以在相同的生活中過出不同的人生,也或者相同的人生以不同的精彩呈現,問題只在於你怎麼看待你的生活?


上海與台北,極為相同也極為不同,我幾乎可以複製我在台北的生活模式,從一杯星巴客的拿鐵中醒來,在地鐵中與人群擦肩而過,追趕在報價板上的數字,在SOGO的血拼中為自己的辛勤工作得到一點補償,天黑了,要不是那聲聲夜上海的歌聲,我幾乎以為置身台北。上海有兩種人,逃來的還有為夢想而來的,就像在世界的每一處一樣,在這生命的課題不會獨獨偏愛哪一種人,該面臨的考驗也不會是換個環境就可以跳過的,更多的文化衝突及資本主義的二度復興在這裡激盪著。你可以選擇五塊錢人民幣的一天,也可以五千塊人民幣的一夜,『有錢上海,毋錢尚害』,生命考驗著貧窮也考驗著財富,這裡有生老病死也有人生的起落,沒有誰能被寬待,這裡有的不只是遍地黃金,還有生命的歷練,當大家都在發著上海夢時,我們都忘了南部孩子的台北夢不也是這樣的嗎?只是我們太習慣去做那遠方的夢,遠方總是美好的,痛苦總是較不深刻的,有一句話說,『suffering comes from you want to be any where but here』,多麼貼切阿,也諷刺著我們的懦弱,只有『這裡』有痛嗎?

四十三歲的Sophia事業有成風韻猶存,白天上海女強人,夜裡衡山路上尋求寂寞的安慰;五十五歲的老李,在上海奮鬥著他人生最後一戰,再失敗連買一張飛回台灣的機票都成問題,三十歲的BUCCI一口義大利腔的中文,來上海進行他的事業卡位戰,在上海為未來晉升買一張門票,這是在上海的故事,也可以是在台北的故事,我們熟悉這些故事的情節,卻對這場景有點陌生,但也或許因為陌生所以沒有舊傷口的膽怯,所以炫惑於那陌生卻熟悉的角色,至於故事不就是因為遙遠才創造了令人嚮往的美麗嗎?

生命的寬容與殘忍之處,在於人始終擁有選擇權,沒有什麼境況是無路可退,但除了自己也沒有人能為你開一條退路;你可以逆轉牌局,也可以選擇順著爛牌胡打,怕的是我們不願意給自己面對真相的機會,領著十二次薪水的過了一年,求學結婚生子的過一輩子,環境鋪成了階梯,而我們就這麼不加思索地一階一階的往上爬;像是數學方程式一般,我們給了自己很多限制式,然後把自己侷限在某一個象限中,困住,但方程式不只有等號,可以加個大於,吃下一整片可能性,環境只是其中一條方程式,無論環境怎麼改變,人都擁有自我選擇的意志,決定成為什麼樣的人,過什麼樣的生活,常常我們拱手讓出選擇權,讓環境作決定、讓旁人作決定,把選擇的可能侷限於地域、金錢、或身分,把自己渺小到無能為力。生活中有很多條方程式,愛情、事業、金錢等等,當被困住時,想看另一個象限的可能,想像另一個象限的自由,但自由真的只是逃開嗎?

常聽到一句話說,『如果我不能改變環境,就讓我改變自己的心境』,很積極也很消極,世界上唯一不變的事不就是什麼都都會變嗎?許多事情的改變只是在於我們要它改變的決心有多強,我們始終是擁有選擇改變的權利與能力的,只是什麼方式才是真正的安頓?留在一個地方需要勇氣,離開一個地方更需要勇氣,人不是在無奈的過著生活,而是在有限的選擇下開展無限的可能。常常在飛機落地時,我想著機上跟我踏上相同目的地的旅客,無論為了旅遊工作求學,在他們做選擇時,手上有多少不同的選擇機會,而又是為了什麼理由給自己這一趟旅程,往這個方向前進,無論理由是什麼我想只要自己能清楚的回答出來,又有誰能夠去質疑誰呢?

還是過著我一如往常的生活,喝著星巴客的拿鐵,在地鐵中與人群擦肩而過,只是我不再想逃往任何處了,上海不是我的家,到哪我也始終是過客,心裡有個夢,過去這個夢與我的生活平行的走著,現在我選擇伸出手讓兩條平行線重疊,過去有太多藉口讓兩條線越拉越遠,我不選擇生命就用不同的方式提醒我考驗我,遠方的故事都只是暫時逃開的出口,我過著相同的生活,但我隱約知道我將走向不同的人生,而這條路,是我選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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